文 | 友利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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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安,本名李笛安,中国当代作家,2002年开始文学创作,有多部小说作品发表于《收获》、《当代》和《花城》等知名文学刊物,并出版单行本。她是“80后”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曾两度获得人民文学奖。她的小说多着眼于“80后”一代的青春历程,表现他们成长道路上的幸福与阵痛,创作成果斐然。
与读者印象中无病呻吟的“疼痛文学”不同,笛安的想法和设计往往独具匠心。在创作初期,她就能一定程度上跳出肤浅的固定程式,不简单拘泥于表现青春幻想和情感纠葛。笔者认为:笛安能在作品中融入自己对于现实生活的真切观察,表达自己对特定时代和个人成长的深刻思考,使作品具有一定的社会现实性,是她能在“80后”作家群中异军突起的主要原因之一。
本文将以笛安于2004年发表在《收获》杂志上的长篇小说《告别天堂》为例,通过“文学化的表达”、“多元化的主题”和“缺陷分析与未来展望”这三个方面,简要分析她在青春成长题材小说这一领域所做的成功突破,并简单分析她创作的不足。
一、文学化的表达
本世纪初,通俗言情小说在大众文学市场占据了一定的地位。如知名的“榕树下”、“晋江文学城”等网站,就孵化了相当多的通俗言情小说,广受青年受众的喜爱。在当时,像韩寒、郭敬明这些作者,他们的作品一经出版便获得了市场的良好反馈,在读者中引起了热烈反响。而笛安作为与他们创作方向相似的作者,却没有照搬他们的道路,而是在满足读者审美需求的同时,向纯文学领域靠拢,守正创新,在“文学”和“市场”的中间找到平衡点,在“青春”和“严肃”之间找到交汇点,写出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告别天堂》是一部通俗小说,但它有很强的文学性,笔者将这一特性总结为以下几点。
1.非线性叙事的特殊设计
在小说《告别天堂》中,笛安选择了一种非线性的特殊结构进行叙事。她的叙述视角采用一种类似电影切换镜头的方法进行转换,同时采取插叙和倒叙等多种写作手法,以角色们的久别重逢为契机,让故事的“现在”和“过去”连接在一起,令角色们站在“现在”对“过去”进行回顾,使小说内部形成了一个完整闭环。在文本当中,笛安通过不同的视角,对同一个事件进行讲述,充分发挥了心理描写对塑造人物形象的作用,同时又克服了有限视角对叙事的制约,最大限度展现剧情全貌。这样的写法,非但没有给人一种重复的拖沓之感,也没有造成故事时间线的紊乱,反而取得了意料之外的良好效果,这是她写得很精妙的地方。
2.陌生化的文学语言选择
文中的角色宋天杨把自己的爱情比作“小狼”,她认为这个世界是一本“字典”。每当发生大事之前,江东都会梦到那个奇妙的“火车站”。小狼、字典、火车站这些我们熟悉的事物,在小说的独特语境中,被作者蒙上了一种朦胧的陌生面纱,这些东西恰到好处地成为了一种“意象”,成为了角色心境的形象表达。同时,作者没有为了迎合受众而降低自己对语言的选择标准。她在文中借角色之口,巧妙地引用了海子的诗句,以及加缪的著作《局外人》等文学经典,这些语句与《告别天堂》完美契合,完美表达了角色和作者的所思所想。笛安正是通过这些手段,做出了自己的文学化的表达。
3.戏剧性的矛盾冲突安排
没有冲突,也就不存在故事,笛安通过安排多组矛盾冲突,如天杨和江东的感情纠葛,周雷的默默守候,方可寒的两面生活、儿童医院里小患者们的苦中作乐等等,保证了这部小说的可读性。这些矛盾交织在一起,推动故事一步步前进。
二、多元化的主题
和同时期的诸多作者一样,笛安表现出了对“读书加恋爱”的青春故事的偏好。不过,她的特别之处在于能有意识地回避各种对青春、成长、情感的刻板认识。“因此她的青春书写既跃出了通俗言情的陷阱,也跳出了自恋书写的情绪漩涡。”[1]这对创作初期年仅21岁的她是非常难得的。可以说,她拓宽了青春文学的广义性和丰富性,在迎合大众文学市场的同时,向传统文学做了温情的回归。
1.兵荒马乱的孤独青春
笛安和《告别天堂》的角色们都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他们是计划生育国策实行后的第一代孩子。他们在亲人的溺爱中长大,然而无微不至的呵护突出了他们的自我意识,他们期待在改革开放后愈加开放自由的环境发出自己的声音,孤独成为了他们青春的关键词之一。笛安曾赴法国求学,孤独感曾萦绕在她的心头,她迫切需要一个情绪的突破口。所以,笛安在她笔下的龙城世界里,就展现出了这样的思想倾向。小说中宋天杨的独白这样写道:“我从小就是寂寞的。我不会和人交往,我不会玩任何女孩子该会的游戏。除了看书我什么也不会。我讨厌幼儿园、讨厌上学、讨厌任何意义上的人群。最要命的是,我永远不能像别人一样习惯这个世界。”精神的孤独无药可医,通过这个天然纯粹的孤独少女之口,笛安道出了“80后”在成长过程中与现实社会的疏离,以及无处诉说自己心中的烦恼和所想的痛苦。宋天杨感到孤独,所以把希望寄托于恋爱,但恋爱的不幸更加剧了她的孤独。早熟的江东总是在承担着内心的煎熬与痛苦,和自己的心魔殊死搏斗。爱而不得的周雷永远在看着发小幸福的背影,然后走进一成不变的夕阳。自诩为“偷窥者”的肖强,注定无法参与到北明中学的青春,他永远都是弟弟妹妹们人生的过客。还有活在传说之中的方可寒,她的生命过早地凋谢,永远地变成了一个传说。孤独,兵荒马乱,是这代人青春的代名词。好在,小说中的角色们互相帮衬,江东和天杨互相鼓励着备战高考,天杨为病重的情敌方可寒读故事,都展现了龙城世界里的人间真情,也展现了笛安文字治愈人心的力量。这样充满温情的治愈力量,和凄厉的现实形成了完美的调和。
2.深入灵魂的都市乡愁
笛安本人对她的家乡太原有着深沉的情感,她对这座城市有着深深的眷恋之情,所以都市乡愁始终是她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在她笔下的角色,都与故乡紧紧相连。在《告别天堂》中,北明中学的学生们都反感自己的家乡,反感红色花岗岩校门的北明中学,反感发臭的小河,反感家乡凛冽的沙尘暴,他们都想从家乡逃离。小说中,有这样一段周雷的独白:“这城市潦倒也罢闭塞也罢了,最不可原谅的是连荒凉都荒凉得不彻底——满大街粗制造的繁华让人反胃。”但是,成长体验让角色们与这座城市产生了无法割断的联系,这种联系名为“都市乡愁”。一方面,这种乡愁表现在角色与家乡的命运联系上:到上海读大学的宋天杨,在其他城市找到工作的周雷,在异国他乡成家立业的江东,都兜兜转转地回到了那个漫天黄沙的地方,家乡是他们流浪的归宿。另一方面,这份乡愁表现在人物生活姿态的积极乐观:小说中,儿童医院里年幼的白血病患袁亮、张雯纹等人能坦然面对病魔,坦然地告别人世,而靠“援助交际”生存的高中少女方可寒,也能光明正大地面对自己的“妓女”身份,面临病魔和死亡时,同样以平常心态对待。
三、缺陷分析与未来展望
1.过去:以青春感知现实之重
诚然,《告别天堂》的可圈可点之处俯拾皆是。但客观来说,作为传统作家,她的这部早期作品还不够成熟。“彼时尚且年轻的80后写手还未有足够多的人生经历,他们只能从自己的既有经历中寻找写作的能量,青春校园成为了他们主要的表达场域。”[2]单纯从校园生活、青春生活来表现真实生活,终究会流于片面。同时,“80后”作者的标签也会制约她的发挥。这是笛安早期创作的不足之处。
2.现在:未曾停止的自我超越
笛安是一位不安于现状,主动求变求突破的作家。华语文学传媒大奖评委组给笛安的授奖词中这样说:“笛安有一种写作的野心,一种掌控语言和代言一代人青春的野心。她的小说,建基于个人经验,但也不忘省察这代人的个人经验里有多少是被上一代人的价值观所塑造。在这种代际冲突和代际伦理里,爱与恨,伤害与疼惜,饶恕与感恩,孤独与温暖,美与幻灭,都因为笛安一次毅然的文学出走,而获得了宽阔、准确的理解、笛安已不再仅仅为青春伤怀,她正带着这代人的记忆和尖锐,为更庄严的人生辩论作好了准备。”在创作实践中,她为这样的“文学出走”做好准备。在《芙蓉如面柳如眉》中,她的创作水准相较于《姐姐的丛林》、《告别天堂》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在“龙城三部曲”中,她深化了在《告别天堂》中形成的精神,是一次成功的进步。但求变求突破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在《南方有令秧》发表后所遭到的批评,是她应该广泛吸取的宝贵经验。
3.未来:走在严肃文学道路上
2022年,笛安出版了长篇新作《亲爱的蜂蜜》,在这一部作品中,她成功实现了自己新的转型与突破,此时距《告别天堂》发表已经过去整整18个年头。18年,临近不惑之年的笛安已为人母,曾经略显青涩的笛安愈加成熟。她如今的文字,虽然少了《告别天堂》、《芙蓉如面柳如眉》那种恣意的青春锐气,但却多了几分历经千帆的从容。未来,笛安会阔步走在严肃文学的漫漫长路上,她将拥有无限的可能。
参考文献
[1]张晋.“新世纪文学”背景下笛安小说创作的矛盾性[D].青岛:中国海洋大学.2012
[2]李环环.从青春困境走向精神成人——论笛安小说的主题意蕴及文化内涵[D].杭州.杭州师范大学.2019
[3]刘媛.文学传统、自我来路与历史意识——笛安论[J]新文学评论,2019(2)
[4]谢兵.在青春文学困境中探索一一笛安小说论[D]杭州.杭州师范大学.2013
·专栏主笔
友利红叶,黑龙江哈尔滨人,青春文学作者,东北某大学文学院在读本科生,任本刊执行编辑。学术爱好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中学语文教学、余华研究、文艺学、当代日本文学。
(收稿日期:2022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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